畫佛成佛─慧松大師專訪

感謝慧松大師百忙之中接受《佛祖心》的專訪,首先請您和讀者們分享如何與《佛祖心》結下的法緣。

和《佛祖心》結緣這麼久,幾乎都有點忘記了。不過還記得是當時《佛祖心》的蔡總編來參觀我的佛畫展覽,那時他就遞名片自我介紹,並詢問我能不能授權作品在《佛祖心》上刊登。當然我們畫佛就是要弘法,於是我很快就答應,並提供幾張佛像給他。想不到刊登之後反應特別好,為了佛像買書的人也增加許多。我知道後覺得這樣很好,就決定繼續提供作品,我是這樣和《佛祖心》結緣的。

西方三聖 慧松/繪 胡琪田/提供

慧松大師投入佛畫創作已屆數十年,請問您是如何與佛畫締結深厚的因緣?對於佛畫創作又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

我從小就喜歡畫畫,十二歲時家裡請了留日的老師蔡草如指導我學習水彩和膠彩畫,也參加過許多比賽。那時對一個小孩來說,要參加繪畫比賽不容易,又因為當時許多比賽的裁判都是重要的畫家,因此當我入選了台陽展,那對我而言是非常榮幸的,也讓我走上了繪畫這條不歸路。後來為了在藝術方面有進一步的深造,畢業後我從台南來到台北,進入廣告公司上班,同時也拜了國畫大師黃君璧為師,學習正統的國畫。我一半工作一半畫畫,後來又繼續向歐豪年學習。

與佛畫結緣,是某次一位慈濟功德會的朋友請我吃飯,在席間她邀請我幫上人繪製一張法相。那時我還沒有信佛,不知道她口中的上人是誰,後來才知道原來就是有名的證嚴法師,於是就答應了。雖然說答應,但是我其實不知道要怎麼進行,因為我從來沒有畫過這類的畫。我曾聽人說過,證嚴法師像是觀世音菩薩來到人世間的化身,因此我就畫了第一尊觀世音。

千手千眼觀音 慧松/繪 胡琪田/提供

在一般國畫的分類裡面有山水、花鳥……等,其中佛像也是一門科目,但是佛畫作品幾百年流傳下來,好像都沒有新的變化。我們追求藝術是要追求創造、創新,如果沒有變化,那就失去價值了。中國大陸剛開放的時候,許多文物和資訊湧進來,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早期敦煌、唐朝的佛像是那麼莊嚴、華麗,並非像近代只有一昧的淡雅風格,想不到古老的畫作竟然都那麼大膽,因此決心畫佛。

但是畫佛像不能憑空創作。在純藝術的領域想畫什麼都無所謂,但是畫佛必須遵從典範。因此我拜會了淨耀法師,請教佛教方面的問題,漸漸接觸了佛教的教理。經過十年的時間,了解了各個佛像的造型、典範,從此才慢慢地摸索出一條路。

那時我有一個想法:一般人雖然常在供養佛像,但是除了供養之外就沒有其他用途了,如果在供養之餘還能把佛像當作藝術品欣賞,是不是也很好?佛像有一定的典範,但是在創作過程中我可以把它當成藝術品來處理。例如觀音以慈悲、母愛為主題,就可以用任何方式來表現。我的優勢是從素描、水彩、版畫、膠彩畫、水墨畫到廣告畫、建築設計都有參與過,因此在各方面的技巧我都相當純熟。像是需要用油畫表現的地方我就用油畫;需要用水彩就用水彩;需要用圖騰,我就可以用圖騰。畫佛像,我是不擇手段的。

藥師佛 慧松/繪 胡琪田/提供

您是海峽兩岸最受推崇的佛畫家,請您說明中國郵政總局與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為您製作「三十三體觀音紀念郵票珍藏冊」的經過。

「三十三體觀音」這套作品就是以藝術化的構想來創作的,例如〈持經觀音〉是採用唐朝的一種線條畫法;又像是〈圓光觀音〉背景使用比較現代的圖案,「圓光」表示的是永恆的概念,所以我用人世間最寶貴的鑽石來呈現祂的光。因此雖然說這三十三體觀音都是佛像,但是每一尊的造型都不一樣,三十三尊擺一起就好像是三十三個不同的個體,每一尊都有各自的機巧、色彩。

「三十三體觀音」第一次展覽是在南海普陀山,當地管理局邀請我參加他們舉辦的「觀音文化節」,也請來了包括中央電視台的全部媒體。當時中央電視台正好在拍攝一部「心中觀世音」的節目,那個節目的導演參觀了我的畫展,於是就和當局的領導請我吃飯,告訴我為了配合中國開放三十周年的紀念活動,他們希望能把我的佛像做成郵票。

文殊菩薩 慧松/繪 胡琪田/提供

當時許多中國的畫家根本不知道慧松是什麼人,只聽說來自台灣,於是當他們知道台灣人的佛像竟然要被官方做成郵票之後,氣得都要抓狂了。後來北京的民族文化宮邀請我去展覽〈三十三體觀音〉,那些畫家看過展覽之後,竟然都不再有半點意見了。

這不是因為我比較厲害,而是因為我在〈三十三體觀音〉的設計確實用心良苦。如果一般的水墨畫佛像要印成兩公分大的郵票,就會整個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是用岩彩畫就會非常清晰。我以前是廣告公司設計部的主任,這方面我都是有特別考慮、設計過的,因此最起碼我是非常有誠意的。

普賢菩薩 慧松/繪 胡琪田/提供

請大師向讀者們分享大陸官方請您繪製觀音佛像送給泰國國王的榮譽事蹟。

這件事是這樣的,因為前陣子中國大陸要到泰國去舉辦高峰會,泰國的王室也會參加,因此必須準備適合的伴手禮。於是大陸那邊就想到,既然泰國是佛教國家,那不然就來送佛像好了。

既然要送佛像,那就得謹慎選擇要送什麼樣的佛像。他們請到在中央電視台主持「觀音藝術」的馬元浩教授來推薦,馬教授想起他才剛去台灣採訪過一位胡老師,於是就推薦了我做為他們的代表。

因為一般中國的水墨畫對外國人來說實在太過單薄,比較沒有華麗感;如果要送重彩畫,中國重彩佛畫的代表是西藏的唐卡,但是送唐卡又跟泰國高峰會的主題不相襯,於是他就推薦了我的岩彩畫。當他們來詢問,我就答應了,因此中國外交部就送出了我的觀音佛畫。

施藥觀音 慧松/繪 胡琪田/提供

岩彩畫是國畫藝術中少見的一抹重彩,也是一門逐漸失傳的技藝。請問胡洲嘉師兄(慧松大師長公子),岩彩畫有什麼樣獨特的風格與歷史?畫壇上又是如何看待您父親以岩彩為材料來繪製佛畫的呢?

胡洲嘉師兄:

岩彩畫顧名思義就是礦物石畫,礦物石畫的特性就是岩礦原色,所以它表現的顏色是非常鮮明的,再加上這種材料裡面通常會有一些石英的結晶,所以在光線的照射下會產生像鑽石一般的色澤。例如〈岩洞觀音〉這幅作品,祂的頭上使用的是珍珠粉,因此顏色非常鮮明。這種顏色的質感跟現代的化學顏料是不太一樣的,它有一種非常鮮艷且透亮的感覺,這是油畫或者水彩沒有辦法體現的質感。

其實早在隋朝的時候,我們的老祖宗就開始畫岩彩畫了,這種畫法在唐朝發揚光大,所以各大石窟裡面的壁畫都是從唐朝開始傳承下來的。以前的人要作畫沒有像現在這麼多化學原料可以選,只能選擇石粉或植物,植物顏料無法持久,因此一般都是使用石粉。但石粉也不是撿個石頭來磨一磨就能用,要有這樣的顏色、鮮明度跟光澤,使用的一定都是寶石類。

然而現在這種畫在中原已經非常少了。因為在宋明隨著紙張跟墨的發明之後,我們開始畫所謂的山水畫跟人文畫,對於工筆,尤其是岩彩費工費時、成本又高的情況下,人們開始捨棄了這種畫作。只有在唐朝的時候,文成公主出嫁到西藏時把岩彩畫也帶了過去,那邊的喇嘛師父把它當作一種觀想工具,才透過宗教的支持一直傳承到現在。

岩洞觀音 慧松/繪 胡洲嘉/提供

現在在中國大陸你只要講到岩彩畫,大多數人會馬上聯想到「唐卡」,其實唐卡只是岩彩藝術中的一環,它也廣泛應用在傳統的山水畫及宗教文物上。在佛教中來舉例當然就是以敦煌的石窟為主;假如以道教來講的話就像是永樂宮,宮裡的壁畫也都是非常莊嚴殊勝的。

過去很多人看了慧松老師的畫感到不以為然,因為自從近代岩彩畫不再是主流以後,地位就被水墨畫取代了。水墨畫當然也有自己的上色方式,叫做彩墨,但是它的顏色沒有辦法像岩彩這麼鮮明,因此也接連影響到後來的宗教繪畫,都是以淡雅的色調為主流,人們已經習慣了那種顏色。

但是我們過去——從敦煌到現在——那些畫家們所畫出的顏色其實都是非常華麗的。有人會說:「怎麼用這麼鮮豔的顏色在畫菩薩!」然而你看慧松老師的佛像,顏色固然很搶眼,但是你又不會覺得突兀,因為在五百年前寺廟中的佛像顏色就是這麼鮮明。現代人不會用重彩,只用淡墨,所以才會有「這不是標準佛像,佛像哪有這麼鮮豔華麗」這樣的誤解。

觀音菩薩與飛天 慧松/繪 胡琪田/提供

《佛祖心》向來致力於幫助監獄中的受刑人同學,請慧松大師提供人生經驗和正在閱讀《佛祖心》的受刑人同學分享!

慧松大師:

這幾年我的作品在《佛祖心》中刊登,其實有很多受刑人寫信來問我各種問題,不管是還在監獄裡的還是已經出獄的。其中有一位叫余悔益的受刑人來信寫得很好,我有特別把這些收藏起來。信中說他在《佛祖心》看到我的畫作,希望能購買我的〈三十三體觀音〉畫冊,我寄了一本給他,他非常感謝。

凃主編:

余悔益同學我認識,他之前投稿《佛祖心》有刊登過,他假釋出來後,也有來《佛祖心》的辦公室找過我。

余悔益本來定讞死刑,在獄中他畫了十八羅漢圖,畫得很莊嚴,被獄方收藏起來。可能就是因為畫十八羅漢的關係,之後他被改判無期徒刑。我相信是十八羅漢幫他加持的功德,讓他逃過死刑的。改判無期徒刑之後,因他的表現良好,能夠申請假釋,於是前幾年他就出來了。他的本名叫做余坤益,但是他為了要悔改,所以改名為「余悔益」。所以有時候,只要一個法布施在監獄中跟他們結善緣,就能讓他們從觀念上去改變,努力去改過向善。

慧松大師與《佛祖心》凃主編合影

慧松大師:

沒錯。所以你說受刑人透過寫作、繪畫去改過向善,我相信藉由作品,大家的心靈是可以互相感應的。

佛心 慧松書法 胡琪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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